看书哩kanshuli.com

“就是就是,”梁灿接茬抱怨,“他追求的是星辰大海,我们处理的就是数据和文献页码。前天我问那个液态权力的操作化定义边界问题,你猜他回啥?”

“咋放的屁?”

“他放,灿,相信你的哲学直觉,我直觉他个毛线,我要有那直觉我还坐这儿跟他磨论文?”
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把远在伦敦的李乐从头到脚“蛐蛐”了一遍。

唾沫星子横飞地声讨了十来分钟,

“唉.....”两人异口同声地又叹了口气。学术牛马,命苦不能怨正府。

沉默了一会儿,张曼曼像是想起什么,扭过头问梁灿:“对了,乐哥之前邮件里提过一嘴,说那个复大的,姓邹的,啥时候来交流来着?”

梁灿歪头想了想,“快了吧?不是说五月中下旬过来么?以青年教师交流的名义。乐哥说,他好像还特意带了点他们那边的研究资料过来,想跟我们碰碰。”

“噫~~~”张曼曼皱起眉头,抓了抓那头乱糟糟的头发,“你说这秃子咋想的?巴塞罗那那事儿,明眼人都知道是那姓邹的不地道,想截胡。这没成,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。”

“秃子不光没落井下石,最后还帮人家解了围,现在居然还想拉他一把?这以德报怨,也忒高尚了点吧?不符合他那个鸡贼的性子啊。”

梁灿高深莫测地笑了笑,把咪咪摆弄到一边,坐起来,活动了一下坐麻的腿脚,“他曼姨,你这就不懂了吧?秃子这哪里是什么以德报怨那么高尚啊?他这是要做大蛋糕。”

“做蛋糕?”张曼曼没明白。

“你想啊,”梁灿走到窗边,看了眼绿意盎然的校园,“现在我们这个课题,经过乐哥在国际年会上一鸣惊人,已经不再是我们三个人自己玩的小项目了,变成了学校重点关注的大项目。”

“乐哥想把这个领域做大,做成一个显学。一个人,一个团队,能吃下多少?就算全吃下,撑死了也就是个燕园学派。要做大,就要有更多人手、更多资源、更多不同角度的研究支撑。”

“邹杰他再不地道,毕竟也是复大社政学院的讲师,有他自己的学术网络和资源。他之前做的研究,虽然思路.....借鉴了乐哥很多,但他手头上肯定有些我们没有的数据和案例,尤其是华东地区的一些网络社群资料。乐哥看中的,就是这些资源和他背后复大的平台。”

“拉他入伙,表面上是帮助他,给他个机会重新开始。实质上,是把潜在的竞争对手,变成合作者,更是在复大买下一枚钉子,把复大的一部分资源,为我们所用。大家一起把网络社会学这个领域的蛋糕做大,我们拿大头,他拿小头,好过大家恶性竞争,最后两败俱伤。再之后南北呼应,资源共享,这格局不就打开了?”

“这个就是他经常讲的共赢思维。看着好像吃亏,其实好处最大,他不知多精打细算呢!”

张曼曼听完,琢磨了一会儿,眼睛一亮,“艹,有道理啊!这么一说,秃子这哪是高尚,是特么鸡贼王中王啊?”

“呵呵呵,别说,他这人看着抠门,可有时候又大方的很,像这种分享思路、共享数据的事儿,他干起来一点不犹豫。”

梁灿笑了笑,“他那是对自己抠门,对朋友、对合作者大方。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从燕京到伦敦,那么多人愿意围着他转,听他招呼?”

“他追求的不是独占鳌头,是合作共赢。这种思路,看着短期内好像吃亏了,分出去了一些东西,但从长远看,他占的是生态位,是话语权,是大便宜。精得很哦。”

“那照这么说,那个邹杰来了,咱们还得好好‘接待’一下?”

“当然啦!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,要让人家感觉到我们的诚意和专业。至于之后合作怎么样开展,资源怎么整合,就要看秃子的安排,还有邹杰自己懂不懂事的啦。”

两人正说着,门外传来了几下小心翼翼的敲门声。

“谁啊?”张曼曼扬声问了一句,趿拉着鞋子走过去开门。

门一拉开,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,有些刺眼。光影里,站着一个穿着熨帖的短袖衬衫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,手里拎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公文包,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局促。

他看着头顶门框的张曼曼,又探头望了望屋里那乱得很有风格的环境,以及屋里另一个正好奇打量他的、抱着猫的瘦削青年,深吸了一口气,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:

“请问,是张曼曼博士和梁灿博士吗?我是复旦的邹杰,之前跟李乐博士联系过,过来......交流学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