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书哩kanshuli.com

孟伟江连忙说:“吕书记过奖了,主要是您运筹帷幄,决策果断。我们就是按照您的部署,把工作落实到位。”

郑建也表态:“请吕书记放心,治安大队一定继续深挖线索,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!”

吕连群点点头,话锋却似乎转了个方向:“工作要干好,这是本分。但有些话,我也得跟大家交个底啊。这次行动,压力不小啊。市委政法委李尚武书记亲自过问,为什么?因为咱们曹河县,连续两次在上级领导来调研时,发生群体性围堵事件!这像什么话?这不是给曹河抹黑,是给整个东原市抹黑!我这个政法委书记,脸上无光,在座的各位,脸上就有光了?如果连这点歪风邪气都刹不住,咱们这些人,还有什么脸面坐在这个位置上?”

他语气不重,但话里的分量,谁都听得出来。在座几位公安局的领导,表情都严肃起来。

袁开春沉吟了一下,作为老同志,又是苗国中时期提拔起来的干部,他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,也算是尽到提醒之责。他斟酌着开口:“吕书记,今天的行动,效果是立竿见影的,震慑力很强。不过……我有点担心,苗树根毕竟是苗国中老书记的本家侄子,老书记那边,还有苗东方副县长那里,会不会……觉得面上不太好看?毕竟,老书记是副厅级领导,在县里德高望重……”

吕连群听了,脸上笑容不变,吕连群在官场上担任多年的办公室主任,自然有着自己的心得,那就是紧跟领导。吕连群是准确把握了县委意图。

吕连群反而放下筷子,拿起茶杯喝了一口,才慢条斯理地说:“开春同志考虑问题很周全啊,这是好习惯。不过,在抓苗树根之前,苗东方副县长,到我办公室去过两次。”

他这话一出,饭桌上几双耳朵都竖了起来。

“两次,确实都是为苗树根说情。”吕连群语气平淡,娓娓道来,“我可是当面问过东方同志和这个苗树根,除了是本家,除了工作联系,到底有没有其他牵扯?”

吕连群笑了笑:“其实啊,就是问有没有参与这次围堵棉纺厂的事?东方同志是有觉悟的,是讲政治的,当时,可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,他和苗树根之间,清清白白,干干净净,绝对没有任何私人利益牵扯,也绝对没有参与、更不知道围堵的事。”
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

吕连群目光扫过众人,带着一丝意味深长:“你们说,如果苗东方县长当时跟我说一句:‘树根这个事必须得办?’或者说:‘这件事我也有参与。’或者说啊确实想保苗树根的态度,我吕连群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嘛,工作要讲方式方法,该照顾的情面,该给的台阶,我也不是不能考虑。毕竟,东方同志是县委常委,是县领导,该有的尊重必须给,我肯定就给李尚武书记建议,这事就算了嘛。”

他顿了顿,摇了摇头带着无奈道:“可是,人家东方同志明确表态了,和苗树根就是普通关系,没参与,不知道。那你说,我还顾忌什么?我只能依法办事,公开处理?”

吕连群这番话说出来,饭桌上几个人表情更加精彩了。孟伟江暗道,这个吕连群,事做了,话说了,反过来还挑苗东方的理,苗东方但凡不是傻子,也不敢承认这事和自己有关系嘛。

袁开春虽然没怎么管业务,但听着吕连群的解释,也是暗道:“这个吕书记,真是张嘴就敢说,脸也不红心也不跳。”

郑建则是一副“原来如此”的表情。

彭小友年龄不大,但心里苦笑,暗骂苗东方真是蠢到家了,这种时候还在吕连群面前玩“划清界限”这一套,要么是过于自负,要么是真被吕连群拿话套住了。现在好了,吕连群顺水推舟,直接以“和你没关系”为由,下了狠手,一点缓冲余地都没留。你还怪不了他,是他自己说“没关系”的。

“所以啊,”吕连群总结道,语气轻松,“既然和苗县长没关系,那咱们就公事公办。该怎么查,怎么处理,就严格依法依规来。这既是对工作负责,从某种意义上说,也是对苗东方同志的一种……保护嘛。免得将来真查出什么,说不清楚,对不对?”

几个人只能点头,心里却都明镜似的。吕连群这一手,真是又狠又准,把苗东方的退路全给堵死了。现在苗东方是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。

孟伟江自是又把刑警大队长高清安、经侦大队长彭小友介绍给吕连群。

孟伟江端起酒杯道:“吕书记啊,我给您汇报,咱们郑建同志啊你很熟悉了,这个刑警大队长高清安同志。”

高清安双手端着酒杯,与吕连群碰了一杯,吕连群只是捏住酒杯,很是随意的抬起手与高清安碰杯道:“坐,坐下喝!”

接着孟伟江又道:“彭小友,经侦大队的副大队长!”

吕连群一直以为这个年轻同志是办公室的,没想到这人就是方云英的儿子,这才诧异自己莽撞了,这人不到三十,提副局长是早了些。

吕连群虽然知道是方云英的儿子,但在晚辈面前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,依然是一只手很是随意的捏住小酒杯与彭小友碰了一下,抿了一小口之后才道:“孟局啊,名不正言不顺嘛,不要搞那些副大队长主持工作,只要条件成熟,该压担子,还是要压担子嘛!”

孟伟江马上意会,这是要给小友解决大队长。

午饭过后,吕连群回到了办公室之后,打了一个饱嗝,不慌不忙的拿起电话,打给了苗东方。

电话响了几声,被接起,传来苗东方有些干涩的声音:“喂?”

“东方县长,我,吕连群啊,怕你在午休啊,就没去上门打扰你。”吕连群声音带着笑意,语气熟络。

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,然后才传来苗东方努力克制的声音:“哦,吕书记啊,有事啊?”

“哎呀,东方县长,我得跟你汇报个情况,做个检讨啊。”吕连群语气诚恳,“就今天上午,在城关镇那个治安工作会上,我把你们西街那个苗树根,给抓了。事先没跟你通个气,是我的疏忽,工作没做到位,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!”

苗东方在电话那头,听得牙根都要咬碎了。汇报?检讨?这他妈是赤裸裸的示威和打脸!他强压着怒火,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:“吕书记言重了,依法办案,该抓就抓,这是你的职责,没什么好通气的。”说到这又补充了一句:“我全力支持你的工作。”

“哎呀,东方县长能这么理解,我就放心了。”吕连群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冷硬,继续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,“其实啊,我抓他之前,也反复考虑过。按说呢,应该跟你打个招呼,这是对领导的基本尊重。可我转念一想,又担心……万一,我说万一啊,这消息要是走漏了,让苗树根听到风声跑了,那责任谁负?到时候追查起来,是谁泄的密?这不是给你添麻烦吗?所以思来想去,为了稳妥起见,也为了……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嫌疑,我就没敢提前说。东方县长,我这么做,可全是为了工作,也是为了你好,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吧?”

苗东方握着话筒的手,吕连群这话,句句在理,句句带刺,把他所有可能发难的理由都提前堵死了。你现在怪他没打招呼?他说怕泄密,怕连累你。你现在发脾气?他说依法办案,你当初表态“没关系”。你现在想施压?他说这是市委政法委关注的案子。苗东方只觉得一股恶气堵在胸口,上不来下不去,憋得他眼前发黑。
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
他恨不得穿过电话线,揪住吕连群的领子,狠狠给他两拳!这小子,太他妈嚣张了!完全不把他这个县委常委、副县长放在眼里!

憋了半天,苗东方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:“吕书记……考虑得很周全。我……理解。” 这“理解”两个字,说得无比艰难。

“理解就好,理解就好啊!”吕连群在电话那头笑得更畅快了,“那行,东方县长你忙,我就不多打扰了。以后工作上,还得多支持我们政法委啊!”

挂断电话,苗东方猛地将话筒砸在电话机上,发出“哐”的一声巨响。他胸脯剧烈起伏,脸色铁青,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疾走。

耻辱!奇耻大辱!吕连群这王八蛋,简直是骑在他脖子上拉屎!偏偏他还不能发作,娘的,苗家从来没受过这种窝囊气,当年钟毅调整苗国中,还是将苗国中安排到副厅级岗位上!

发了一通无名火之后,深深的恐惧逐渐取代了愤怒,攫住了他的心。苗树根在会场被抓了,而且是这么不留情面地抓了,已经有几个人给自己打了电话。

这小子平时咋咋呼呼,竟然喊疼,娘的,就是个怂包软蛋,公安局那些手段,他能扛多久?万一他扛不住,在里面乱咬一气,把自己指使他去闹事,以及这些年两人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都抖搂出来……那后果不堪设想!

想到这里,苗东方猛地砸了桌子。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坐回椅子上。不行,不能坐以待毙。必须想办法!找谁?对,找叔叔苗国中!只有老书记出面,或许还能镇住场子,让李朝阳和吕连群有所顾忌,至少在处理上“留有余地”。只要苗树根不被往死里整,不把他咬出来,都好商量。但苗国中到底愿不愿意出面,心里没底。

他刚要伸手去拿电话,办公室门被敲响了。没等他应声,门就被推开,棉纺厂党委书记马广德带着许红梅两个人像是做贼一样闪了进来,回手把门关紧,马广德脸上满是惊惶。

“苗县长!出大事了!”马广德声音发颤,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,“我刚听说,吕连群在大会上把树根给抓了!当场抓的!说是电的死去活来的!这……这可怎么办啊?”

苗东方看到马广德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,心里更烦,但他自己心里也乱,只能强作镇定,摆摆手:“慌什么啊!我已经知道了。吕连群刚才还给我打了电话。”

听说吕连群已经打过电话,马广德心里稍微定了定,急忙问:“苗县长,吕连群怎么说?他抓人……总得有个说法吧?是不是就做个样子?”

“做个样子?”苗东方冷笑一声,脸上肌肉抽搐,“在两百多人面前,用电棍打,扇耳光,像拖死狗一样拖走,这叫做个样子?这叫往死里整!妈的,还好意思,给我打电话!”

马广德倒吸一口凉气,脸色更白了:“那……那树根他……能扛得住吗?”

苗东方烦躁地点了支烟,狠狠吸了一口:“树根……这小子铁皮包大粪——外面看着像回事,里面他娘的又软又臭,现在不好说啊。” 这话像是说给马广德听,更像是说给自己听。

马广德心里直打鼓。他太清楚苗树根是什么货色了,这种村霸,向来都是欺软怕硬,在村里横行是因为没人敢惹他,真到了公安局,落在郑建那些“活阎王”手里,几轮下来,恐怕什么都招了。

许红梅为马广德搬了凳子,马广德坐下之后,语气急切:“苗县长,看来光指望树根扛,恐怕……不稳妥啊。我的意思是,咱们是不是得赶紧找找国中老书记?请他老人家出面,给县里打个电话递个话?只有老书记发话,李朝阳和吕连群才可能收敛点。不然,我担心夜长梦多啊!”

苗东方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层,当着下属的面,给叔叔打电话求援,万一在电话里被叔叔臭骂一顿,岂不是很没面子?而且,苗国中退居二线后,影响力毕竟不如从前,万一李朝阳不给这个面子,那岂不是更丢人?

他沉吟着,没有立刻回答。马广德看出他的犹豫,更急了:“苗县长,不能再等了!审计还在厂里查呢,现在树根又进去了,万一两边一通气……咱们得把工作做在前面啊!就算挨老书记一顿骂,也总比到时候被吕连群在大会上,把咱们也这么抓走强吧?”

最后这句话,狠狠戳中了苗东方内心最恐惧的地方。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苗树根被电得惨叫、被当众拖走的场景,浑身一激灵。

许红梅上前一步道:“是啊,东方县长,吕连群很狂妄啊,说曹河没有动不了的人,言外之意意有所指啊,东方县长,宜早不宜迟。”

这几句柔媚的声音响起,让苗东方狠狠的在许红梅的胸部看了几眼,这今天穿得比较素雅,但依然难掩艳色,此刻脸上也带着忧虑。

苗东方看了看马广德,又看了看许红梅。两个下属都这么说了,他自己也确实心里没底。但在美女面前,苗东方自然不会服软:“动我?就凭这个吕连群!给他十个胆子,以为我也是村干部?以为我也是苗树根,是个吕连群,也动不了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