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办公室里很安静,也没有人进来倒茶。

陆长河又低头写了一会儿,才把手里的钢笔放下,身体靠向椅背。

“刘清明,你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。”

“是的,”刘清明回答,“我一直想来向您汇报工作,但怕打扰您,所以没找到合适的时机。”

陆长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
“这还需要什么时机?你想来,我还能拦着你?”

刘清明笑了笑:“那不是怕影响您工作嘛。”

“老何说你是个妙人,我之前还有点不信。”陆长河忽然说。

刘清明心里一动,嘴上说道:“何司长对我帮助很大,我一直都十分感激。”

陆长河话锋一转:“到我这里来,是不是觉得很委屈?”

“哪能呢!”刘清明立刻否认,“我来了之后才发现,咱们产业司大有可为,我这干劲是一天比一天足。”

陆长河终于笑了笑。

“你能这么想,就最好。”

他顿了顿,抛出一个重磅消息。

“说个事,你们处的领导班子,可能要调整一下。你要做好加担子的准备。”

刘清明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
“我?陆司,我不合适吧。”

他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。

调来京城总共还不到一年,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提拔?这不符合规矩。

陆长河的表情很严肃。

“合不合适,不是你说了算的,这是组织上要考虑的事情。机械处如果交到你手上,你能不能把这个担子担起来?”

刘清明下意识地找理由:“可我现在不是还借调在铁道部工作吗?”

“你这么年轻,多担点担子,吃不了亏。”陆长河不容置疑地说,“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,你自己回去好好考虑一下。”

刘清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:“高处他……是犯错误了?”

陆长河的回答滴水不漏:“高峰同志另有任用,你不要管这些,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。”

刘清明还能说什么?只能点头。

陆长河忽然又问:“你和高峰之间,有没有什么经济上的往来?”

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了。

刘清明心里咯噔一下,但面上不动声色。

“上个月我出国的时候,高处托我从国外带了点东西回来,这个算吗?”

“你写个情况说明交给我。”陆长河吩咐道,“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说。”

刘清明立刻心领神会。

“好的,我马上回去写。”

“行了,这事我只是先跟你通个气。”陆长河摆摆手,“到时候,组织部应该会正式找你谈话。”

“明白,陆司,那我先去处里了。”

陆长河点点头。

刘清明站起身,转身走出了司长办公室。

直到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,他心里的惊涛骇浪还没平复下来。

高峰栽了?

而且听陆长河的口气,问题还不小。

他刚来机械处的时候,苏浩就提醒过他,高峰手脚不干净,在京城就有两三套商品房,平时收的烟酒更是不计其数。

如果是因为经济问题被人举报了,那是一点都不冤。

可问题是,不管是以前的计委,还是现在的发改委,都是地方政府公关的重点部门。

平时送个烟送个酒,大家司空见惯,只要不是太过分,谁也不会真当一回事。

但实际上,这已经是违规行为了。

刘清明自己也收过别人的烟,他要是把这些东西全上交,就等于和整个司里的人划清了界限,这工作以后也就没法干了。

他一边走向机械处所在的二楼,一边在心里盘算。

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。

走到楼道的拐角处,他停下脚步,拿出手机,拨通了苏浩的电话。

电话很快就接通了。

“清明?你回来了?”苏浩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。

“嗯,昨天刚回来的。”刘清明压低了声音,“跟你打听个事,我们处的高峰,是不是出事了?”

苏浩在那头沉默了一下。

“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。高峰被撸了,直接发配到下面的一个区里去了,这辈子基本上算是完蛋了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刘清明追问。

如果是经济问题,轻则纪委谈话,重则直接送进局子。

只是降职发配,说明问题出在党纪上,而不是国法。

苏浩的声音压得更低了,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。

“还能是为什么?还不是清江省和临海省争那个光刻机项目的事儿。”

“临海省输了,他就跟着倒霉了呗。”

刘清明更不解了:“这事跟高峰有什么关系?”

“我听到的消息是,”苏浩说,“是他把项目核心信息透露给了临海省那边,这才有了后来临海省半路截胡,龙书记亲自上京那回事。”

“现在事情黄了,他不倒霉谁倒霉?”

原来如此。

刘清明一时有些无语。

搞了半天,内鬼竟然就在自己身边。

苏浩在那头又问:“那你们处现在什么情况?是空降一个领导,还是内部提拔?”

刘清明笑了。

“你消息这么灵通,你帮我打听着呗。”

“好嘞,包在我身上。”

挂掉电话,刘清明脸上的沉重一扫而空。

他迈开步子,脚步轻快地走向二楼的办公室,心情好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