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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气一日冷过一日,崤山山巅早已覆上了皑皑白雪,连村中小溪也彻底冻得结实。呵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,屋檐下挂满了冰凌。

刚进腊月,村里两位年事已高、缠绵病榻许久的老人,终究没能熬过去,相继去世了。

先是村西头房吴氏,在一个北风呼啸的深夜悄无声息地走了,清晨才被枕边的老汉房老三发现。

接着没两日,住在村塾不远处的孙老汉突然将在外的所有子孙都叫了回来,都见过后闭了眼。

呜咽的唢呐声在干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凄惶,时断时续,听得人心里头发沉。

白色的招魂幡在办丧事的人家院门口挂着,被风吹得直响,纸钱灰烬打着旋儿,落在冻得硬邦邦的地上。

路鸣家的小闺女,被姜怀玉抱在怀里,路过孙老汉家搭着灵棚的院门口。

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,好奇地看着里面晃动的白色人影、缭绕的青烟,以及那口阴沉沉的棺材。她伸出小手指着,奶声奶气地问:“娘,那是什么呀?”

姜怀玉闻言将女儿的小脑袋轻轻按回自己肩头,“囡囡,那是……是有人去世了,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,再也不回来了。”

孩子似懂非懂,只是觉得那气氛沉沉的。

出殡前两日,冰冷的院子里支起了临时灶台,大锅里的炖菜咕嘟咕嘟冒着热气,男人们搬来了酒坛,粗瓷碗碰撞的声音渐渐响起。

人们谈论着今年的收成和即将到来的年关,嘈杂声越来越高,笑声越来越大。

路鸣家的小闺女又被带来了,她看着院子里人们围坐在一起,大声说话,端着碗喝酒,脸上甚至有了笑容,与她前几日看到的安静、哭泣的景象截然不同。

她困惑地扯了扯爹爹的衣角,仰着小脸,在逐渐热闹起来的气氛中,清晰地发出了自己的疑问:

“爹,大家……是在庆祝那个人再也不回来了吗?”

孩童天真无邪的话语,让附近听到的几个人瞬间静了一瞬,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神情。

路鸣愣了一下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。姜怀玉连忙将孩子的小脑袋按了下去,让她不要再说了。

旁边的柳月娘见状,俯下身摸了摸孩子细软的头发,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:“不是庆祝,囡囡。是大家忙累了,在一起吃点东西,说说话。”

孩子依旧茫然,但大人们已经重新端起了酒碗。生死之间的界限,悲欢交织的复杂,远非一个稚龄孩童所能理解。

院子里,热气与酒气蒸腾,交谈声、碗筷声再次响起,将那片刻的寂静与孩童天真的疑问,轻轻掩盖了过去。

在这两场丧事的忙乱和肃穆中,白未曦的身影也在其中。她的目光大多时候空茫,然而,在某次吊唁的人群中,她的视线却在一个老妇人身上停留了一会。

那是周桂花,今年五十有七了,她的头发花白,走路时脚步虚浮,不时需要借着墙角或者妹妹的手臂才能站稳。

那浑浊的眼睛里,是积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疲惫,以及一种……仿佛燃到了尽头的灰烬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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