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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枝在窗棂上投下虬曲的暗影,卫云姝攥着丝绸的手背泛起青白。

月光淌过水红绡纱,将缎面割裂成阴阳两半。

冬安盯着那截颤动的流苏,突然想起上元节猜灯谜时,顾大公子解下玉佩作彩头的模样。

戌时的更鼓刚过,檐角铜铃便无风自动。

冬安攥紧腰间荷包,里头装着顾暄上次塞给她的松子糖。

黑影掠过窗纸时,她故意将茶盏碰出脆响——这是提醒公主,狼崽子进窝了。

顾暄翻身落地的姿势像片轻羽。

他今日特意熏了龙脑香,玄色衣襟上金线绣的螭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。

卫云姝抬眼时,正撞见他抬手整理发冠,腕骨在宽袖间一闪,白得晃眼。

“公主。”顾暄抱拳行礼,腰间玉佩却“当啷”撞上案几。

他懊恼地去扶青玉笔山,露出袖口精心缝制的缠枝暗纹——这是顾家绣娘独门技法,需得用十六色丝线叠绣三日。

卫云姝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:“临州佟家,查的如何了?”

“尚无消息。”顾暄抢答得太快,耳尖泛起薄红。

他今日在府中对着铜镜练了十遍回话,连父亲都以为他中了邪。

烛花“噼啪”爆开,卫云姝望着他衣摆沾的梅瓣:“那日你说的话可还作数?”话尾消散在夜风里,像片抓不住的雪。

顾暄突然单膝点地。

这个姿势让他仰视的眉眼愈发灼亮,仿佛要将公主裙角的金丝凤纹烙进眼底:“臣说过的话,字字作数。”

卫云姝被这目光烫得偏过头。

多宝格上那尊羊脂玉貔貅映着烛光,竟与顾暄此刻的神情有七分相似——都是饿极的兽,守着到嘴的猎物。

“但本宫不倾慕你。”

这句话在顾暄胸口凿出个洞,寒风裹着梅香往里灌。

但他反而挺直脊背,让那道狰狞的旧伤隔着衣料显出轮廓:“臣三岁丧母,七岁被推进冰湖,十二岁遭马贼掳走。”

他忽然扯开衣领,锁骨下方有道蜈蚣似的疤,“这道是替四皇子挡的刀。”

卫云姝的茶盏歪了,茶水在案几上漫成小小的湖。

她看见湖面倒映的顾暄在笑,笑得像只偷到灯油的狐狸。

“臣最擅长的,就是把‘不倾慕’变成‘不得不倾慕’。”他突然逼近,发间龙脑香混着梅香扑来,“公主不妨试试?”

“放肆!”卫云姝扬手要打,腕子却被轻轻托住。

顾暄的掌心有层厚茧,摩挲过肌肤时带起细密的痒。

她突然想起自己养的那只小狼狗旺财偷吃肉脯后,也是这般用脑袋蹭她手心讨饶。

顾暄趁机将脸贴进她掌心:“臣比司徒长恭年轻三岁,每日能多练两个时辰剑。”

他眨眨眼,睫毛扫过她腕间跳动的脉搏,“腰也比他细两寸。”

“你!”卫云姝抽回手,翡翠镯子撞在顾暄鼻梁上。

青年捂着鼻子闷笑,活像只偷腥得逞的猫。

顾暄立刻又往后退了两步,果然,还是不该把人逼得太急……

“公主若是不愿意……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试探。

“你就不怕本宫是在利用你?”卫云姝忽然抬眼,目光锐利地看向他,打断了他的话。

顾暄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弄得一愣。

卫云姝垂下眼睑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她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继续道:“事实上,本宫的确是在利用你!本宫想要那个位置,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。你想要本宫,对吧?

只要你肯将曾氏商行和手下的私兵,全部、毫无保留地交给本宫,本宫便答应嫁给你,如何?”她抬起下巴,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。

顾暄彻底错愕了,他完全没料到卫云姝会如此直白地将交易摊开在明面上。他看着她,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
卫云姝却再次抬眸,那直白的、毫无掩饰的目光紧紧锁住他:“怎么?顾大公子可愿意吗?若是愿意……”

她一边说着,一边缓缓伸出手指,那纤细白皙的指尖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,向前探去,目标正是顾暄的下颌。

顾暄只觉得下颌像是被一根细小的电流击中,瞬间一股麻痒直窜头顶,他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。

这感觉太过陌生又太过强烈,几乎是在卫云姝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,他猛地转身,像被什么烫到似的,疾步冲向房间另一侧的窗户,动作快得惊人,一把推开窗棂,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了出去!

身影瞬间消失在窗外的夜色里。

卫云姝伸出的手顿在半空,指尖微凉。她看着空荡荡的窗口,眼中先是掠过一丝茫然,随即涌上浓重的自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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